由小說《人生》改編的《人生之路》正在央視一套播出,電視劇高度還原原著小說里的時代風貌,抓住了路遙作品的精神內核,通過對人物命運的深入豐富和延展創造性地解讀文學經典。
全景展示八十年代時代風貌
小說《人生》講述了農村知識青年高加林在一個充滿沖突的困境里的遭遇,他拋棄了農村姑娘劉巧珍,攀上城里姑娘黃亞萍,不惜違背道義良心也要走出農村,結果被引向悲劇結局。作品發表后引發空前轟動,高加林成為一個標簽化的人物、一個時代的縮影,他的命運象征著當時農村青年的命運,“高加林難題”代表了一代農家子弟改變命運所經歷的痛苦選擇,這是作品最大的爭議點。但《人生》作為十余萬字的中篇小說,對高加林心理動機的闡述有限。
電視劇《人生之路》通過大篇幅的人物成長經歷,把標簽化的“高加林”豐富為一個擁有完整精神世界的角色。劇中的高加林對山溝外的世界擁有更開闊的眼界,因為讀過書他知道世界有多大,知道人可以換一種活法。在成為小學教師后,他為學生動情講述祖國山河,用滾鐵圈當火車帶著學生“環游”全國,邀請黃亞萍給學生上舞蹈課,這些情節側寫出高加林這個農村知識青年心中強烈的家國情懷以及“詩和遠方”。
電視劇《人生之路》的改編重點是高雙星冒名頂替上大學,這個戲劇結構把高加林個人理想與現實的落差,拓展為“陜北農村的高加林”和“上海求學的高加林”兩種人生之路的落差。劇情在還原上世紀八十年代陜北農村風貌的同時,又通過高雙星上海求學的劇情線,補足了比原著小說更為宏闊的時代畫卷:改革開放浪潮下大城市的勃勃生機、人們如饑似渴地獲取知識以及蔚為壯觀的“文化熱”。
當這樣一個讓知識分子心潮澎湃的時代到來,對困守于偏遠農村封閉環境中的高加林來說,城市夢不僅意味著端上“鐵飯碗”吃上商品糧,還意味著一個讀書人在時代機遇中,渴望與國家時代的發展同步,施展抱負建功立業的濟世夢。對比原著,《人生之路》不再是陜北故事、地域故事、鄉土故事,它全景展示了八十年代的時代風貌,讓觀眾不知不覺代入高加林的不甘心、不認命。
回望一代人的精神變遷
發表于1982年的小說《人生》反映了城鄉二元結構給個體命運造成的無解困境,個體視角的人文關懷打破了當時僵硬的文學創作模式。電視劇《人生之路》的改編承襲了原著的精神氣質,劇中現代文明帶來的最深刻沖擊,不是孩子們第一次看到汽車、“高加林們”第一次看到火車,而是一代人個體意識的覺醒,以及夢想被點燃。
劇中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改編情節是,從上海來的大學生陳方明星夜趕路,從高家村跑到縣城,只為打電話祝福女友生日。第一次見識到生日祝福和直白的愛意表達,高加林和劉巧珍都大為震撼,那是他們對外面世界的驚鴻一瞥。受此啟發,高加林給全校師生舉辦了充滿儀式感的集體生日會,讓山溝溝里的孩子們感悟自我的價值和生命的尊嚴感。
很多改革開放歷程中,真實發生過的個人境遇和生存狀況被看見、被關照的社會議題和熱點事件,也被巧妙地移植進劇情。高加林在《中國農民報》發表報告文學《一個孩子的讀書夢》,關注農村失學兒童,引發巨大社會反響。高雙星在上海的建筑工地打工,為農民工討薪奔走呼喊,成功發表文章《農民工生存報告調查》,不但引發了社會關注,也讓他開始重尋自我。
上世紀八十年代,中國從傳統農業社會向城市文明轉型,帶來了巨大的機遇和改變。《人生之路》中,“高加林們”用知識改寫自己的命運,也在努力用知識改變別人的命運。作品用今天的價值觀和審美需求延展故事,回首一代年輕人的生存狀況和命運選擇,再現了改革開放之初的精神變遷。
呈現真實的當代高加林
《人生》的故事內核是“人與命運的博弈抗衡”,在一次次被命運打回高家村后,高加林的復雜性逐漸顯現,新播出的劇情重現了原著中的“高加林難題”:質樸姑娘劉巧珍的默默守護與上海姑娘黃亞萍的熱烈示愛,讓高加林陷入難以抉擇的境地。劉巧珍和黃亞萍分別代表了黃土地和大都市,高加林的搖擺則是他內心矛盾的外化表現,“高加林難題”是無法逃避的成長代價,《人生之路》用時代的眼光延續了原著小說的嚴肅思考。
在高加林身上,既可以看到人性的閃光點,又可以看到人性的灰暗之處,演員陳曉把高加林這一人物的自負與自卑、樸實與虛榮、軟弱與堅強詮釋得淋漓盡致。無論是個人氣質還是表演風格,陳曉都與高加林非常貼合,他憑借自己的表演實力,演繹出了一個真實的當代高加林。
《人生之路》也是一代青年的群像人生。與原著不同,劇中高加林、高雙星、劉巧珍先后走出了高家村,三人的出走之路并不相同。高雙星借助村主任父親的權力,偷走高加林的人生來到上海。高加林性格復雜,想做“頂天立地之人,驚天動地之事”,卻犧牲了與劉巧珍的愛情。劉巧珍沒有上過中學,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“自己的路得自己走,走了才有自己的路”,劇情一直在鋪墊劉巧珍個體意識覺醒、敢于活出自我的啟蒙之路。高加林、高雙星、劉巧珍等人與命運的交手才剛剛開始,他們將在續寫的《人生》故事中“落子無悔走好自己選擇的人生”。